自强不息的传承——乌龙集时代的淮滨端午活动

秋岗 · 发表于 2023-6-21 09:4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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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端午文化漫谈

端午是中华文明的一个传统节日。每年的农历五月初五这天，各地有吃粽子、悬挂艾草、赛龙舟、抹雄黄酒、给小儿佩戴香囊等习俗。

通常人们把这个节日和古代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联系在一起。屈原是战国时期楚国诗人、政治家，少年时受过良好的教育，博闻强识，志向远大，是一位旷世奇才，后来入朝为官。目睹楚国政治之弊，主张对内举贤任能，修明法度，对外力主联齐抗秦。但因动摇贵族利益而备受贵族和官场的排挤、诽谤，屡遭坎坷和挫折，先后被流放，空有一番本领却报国无门，在强秦破楚国都后，自沉于汨罗江，以身殉楚国。后人为了纪念屈原，把端午和屈原联系起来。

也有的地方端午是为纪念伍子胥，伍子胥先为楚国大将，倔强忠直，忠诚廉明，观察力敏锐。却也被腐败的楚国朝廷排挤、追杀，后来投奔吴国，率军从淮滨一带的淮河登陆，绕道义阳三关，攻破楚国国都郢。淮滨饮马港一名就起源于伍子胥在淮滨一带的传说。

（2023年3月的淮滨饮马港码头）

在吴国灭越国之后，伍子胥劝吴王不可放回勾践回越国，必留祸患，但没有被采纳。伍子胥发出哀叹：“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后吴国定会被越国所灭。富有眼光的伍子胥发现吴国潜力有限，又极力反对攻打齐国，渐渐被吴王疏远，后刺剑令其自尽。自尽前，他对门客说：“我死后，请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挂在东门上，我要亲眼看着吴国灭亡！夫差得知后非常愤怒，命人把伍子胥的尸体扔进了钱塘江中。伍子胥的话不幸被言中，后来果不其然，越王勾践灭亡了吴国。

在史学界，同时存在另外一种看法。这个节日在屈原以前就有了。端午，原为端五，“端”是始的意思，从前每个月的初五，都可叫作端五，后来端五演变为端午，也叫重五、端阳，就固定在五月初五这一天，他和九月九日叫“重久”，“重阳”的意思是一样的。端午节起源于何时，众说纷纭，却均无结论。闻一多先生作了考证，他指出端午节原是我国远古的一个龙的节日，即拜祭龙图腾的节日。其起源应为春秋时期的越吴之地，后溯江而上延至荆楚流域，再北上至中原。春秋时期，越吴之地刚行开发，人们敬畏鱼虫水兽，断发纹身，舟造龙形，并向水中掷以虫食，祈福消灾。无论是屈原，还是伍子胥，皆是忠烈之人，尤以凭吊屈原之说最为普遍。把凭吊忠烈之说作为端午节的起源来看待，虽是误传，但闻先生认为，不失为人们以假而现真。端午之俗，虽始于人们为生存而与水患水怪抗争，但后来却升华为为了生命的尊严而敬仰。作这样的理解更为合理。把历史名人和节日联系起来，以此举办各类活动，表达了民众对两人舍身为国的忠义的敬佩和对他们坎坷遭遇的同情，也展示民众反对黑暗政治和对清风涤荡的社会氛围的向往。

二、乌龙集时代淮滨端午的活动

淮滨地域作为中原楚境，深受荆楚文化和中原文化交融的影响。在民国至解放后的20世纪五六十年代，乌龙集端午节的民俗表现最突出的是吃粽子、赛龙舟、挂艾枝，皆为对古时端午节习俗的继承和发展。端午节是日，家家煮鸡蛋、大蒜头，户户门窗插艾。小孩带香包，以此“避瘟神”，上午到淮河玩龙船，作送瘟神游戏。

1、玩龙船
淮滨紧靠淮河，民间常行龙船会（俗称玩龙船)活动，在过去乌龙集时既有之。它是乌龙集地方传统的，也是例行的赛事。但史书均语焉不详，为了准确的记载历史，2023年6月20日晚，鄙人专门拜访了民国时代出生的老人，据他介绍，在乌龙集有一个民间或者商会组织，驻地在今天淮滨五号码头附近，专门负责筹备端午节的大型活动，从民国时就有了，每到端午节前便这些人开始积极准备。

对于端午节龙船的玩法，与如今看到的南方不同。每年农历端午节，淮滨的人们用竹篾和布在木帆船前后装置彩龙头、龙船内10至12人在锣鼓声中，奋力划桨竞赛，或轮换下水，头顶木盆，口咬鸡蛋壳潜水戏耍。所谓的龙船，就是民用帆船，并非现在在各类媒体中所见的窄长带有龙的造型的船只。

（上图，20世纪60年代前期的淮滨港，船只的桅杆高耸入空。）

（上图，20世纪70年代淮滨县的拖船队）

（上图，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淮滨县淮河上的木船）

在“文化大革命”以前，这些船平日民用，节日时，船头，竹篾轧制龙型装饰物，上面装饰彩条，以此为“龙”。

竞舟之日，淮河两岸早已是人海如潮，摩肩接踵。活动在乌龙集港南街南段的渡口，位置大概在今天的淮滨县五号码头对面。因为水患原因，淮河河岸逐渐北移动。过去的淮河南岸靠近今天的淮滨县谷堆乡大埂。只听一声令下，锣鼓齐鸣，选定一个活动区间，数艘龙舟竞发，或往上游，或往下游。龙舟上的健儿们奋力划桨，争先恐后，舟快如矢。舟上，摇旗呐喊，口号铿锵；岸上，人声鼎沸，嘶声助威。热烈场面，不可名状。那边龙舟赛刚一结束，

这边个人水上工夫竞技接着开场。比赛项目有个人潜水、携物、各种泳技及集体争物、夺标等。争物、夺标即由河心船上扔出活鸭数只，让竞技者竞争扑捉；或由船上抛出能缓缓下沉的标物，让竞技者潜水寻获。船上将鸭子或猪脬(sui)(俗称猪尿泡)抛入河中.并立有彩头（钱或物资）让下水人“抢标”，抢到者受奖。抢标人奋勇争游，浪花飞溅，追得鸭子“呱呱”乱叫或钻入水中，或飞向河岸，有时竟把鸭子争撕成碎片。另外，还有“逮天蛛”游戏。船上一人手持长竿，竿端用线系一只蜘蛛，持竿人故意将蜘蛛落近水面，让游水人争抢，称为 “逮天蛛”。当游水人抓蛛时，持竿人又将蛛提起，如此反复提落，以考验游水人的眼力、体力和敏捷性能。还有的展示各类技艺，比如比谁在淮河潜水时间长，有的会花样游泳，有的脚踩水面漂流的，各种姿势，以展示自身之英姿，引起围观看客的欢呼。整个比赛的表演结束后，自然是少不了评出个名次，并给予物资奖励。

这里单说一个“奇人”。乌龙集港南有个叫黄子山的男人，最是了不得。黄子山是个残疾人。平时走路瘸的很，直不起身来。谁曾想到，他竞是一位“水中蛟龙”。别看他在陆地上瘸，可一到水中，却如鱼得水，甚是随意。提起黄子山的“水性”，乌龙集人总会伸出大拇指，啧啧称赞。无论是游泳技巧、抢水速度，还是潜水，黄子山都是首屈一指的高手，没有人能比得了他。是每年的龙舟赛事必不可缺的“英才”人物。（但有一个细节是比较遗憾的。1938年9月，侵华日军占领淮滨，黄子山参加为侵华日军服务的汉奸组织“乌龙集维持会”，出面替日本鬼子维持乌龙集局面，因此，黄子山这个小人物的角色是复杂的。）

乌龙集端阳龙舟盛会，给乌龙集人无数次地狂欢和愉悦；在过去物资和文化活动匮乏的年代，端午节的活动，给淮河无数次的欢腾与激情。只可惜，得天独厚的淮河赛龙舟没能传承下来。

2、吃粽子
端午节吃粽子的风俗在我国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古代吴越民俗一年一度举行一次盛大的图腾祭，将各种食物装在竹筒或裹在树叶里，一边往水里扔，献给图腾神吃，一面也给自己吃。这种用竹筒或树叶裹着的食物，就是粽子的前身。由于各地饮食习惯和口味不同，粽子的用料和风味也就各具特色。

过去年月里，淮滨地域的粽子配料较为简单，把糯米洗净后，用芦苇叶、箬叶包裹成三角形状，用细麻绳或丝线缠绕扎紧，放在锅中加水煮熟。捞出后沾糖实用，甜糯可口。有的会在中间放入红枣，以改善口感。后来随着物资的丰富，各种馅料的粽子层出不穷，有猪肉、牛肉馅，有红枣、豆沙馅等等。即可作为主食，又可作为点心。

3、插艾草、吃大蒜、抹雄黄、戴鲜花、戴香囊

插艾草
在每年端午节前后，家家门窗插艾草。在太阳升起前挑选艾草悬于门口，过去人们认为挂艾草被认为可以驱除邪气、辟瘟，并保护家庭成员的平安健康。从而使这个活动蒙上了一层唯心的迷信色彩。近代人们认为，春夏之交，细菌繁殖特快，传染病和痤疮都多起来。而艾草含有芳香性树脂和挥发油，它们的特殊的气味能使蚊蝇不敢靠近，燃点生烟雾，有一定作用。（但对于咳嗽者并不适用，可能会加重病情。）

煮大蒜、煮鸡蛋
生蒜能迅速杀死口腔内的希芸，且对防止痢疾很有好处。比如过去有的地方条件很差，如劳改场，犯人们喝生水（凉水），为避免拉肚子通常会同时吃生大蒜。而在端午时节的淮滨，群众则将整头大蒜放在锅里煮熟，同时还会煮些禽蛋，在端午这天食用。传统的思想认为，孩子们吃了熟大蒜，就能在夏季预防腹泻和肚子里的寄生虫。

涂抹雄黄
雄黄含有汞、砒等成分，更有杀菌的功能。端午这天，大人们会在这天在小孩的额头、耳朵额头、耳朵周边或者肚脐周边涂抹雄黄，以驱赶蚊虫、毒虫。还有的成人喝上一点雄黄酒，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会导致一些有毒元素在体内蓄积，造成身体健康受损。

少女头戴鲜花
在乌龙集的时代，小贩在街上售卖一种把竹签或者细棍做成简单的簪子，簪子插上本地采摘的时令鲜花，家中有女孩的人家，会买上一些，插在孩子的头发上面，以作一种富有仪式感的造型装饰，展示少女之美。这种活动仅限女孩，男孩则不戴。

戴香包
香囊又叫香包。人们认为端午前后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是阳气最盛的时候，这个时候是各种病源微生物最活跃的时候，也是中医说的障利（瘴疠）之气秽气比较重的时候，所以在传统的习俗上，5月份要佩戴一些香囊，尤其是小孩，古时候叫香佩。佩戴香囊可起到阻挡毒虫污秽之物、防御疾病的功效。端午节佩戴香囊，绝对不仅仅只是为了好看，还藏着古人顺应节气的大智慧。（提醒，香囊虽好，但是仍要关注配方与身体状态，以免身体过敏。）乌龙集时代的香囊，先由手艺人把布料做成装香料的小袋子。乌龙集过去有染坊，把布匹染色后，裁剪成小块，包裹香料，再用丝线缝密封。因技术原因，香囊起初颜色较少，灰色、蓝色、没有戴白色的。后来船民从南方经水运给乌龙集带来了各色丝线，香囊造型也变得多彩多样。

三、后记

在中小城市，通常有一个非常稳定、封闭的、有着相互厉害关系的人际网。在这种关系下，有背景的和无背景的人之间等级泾渭分明。网络的时代让我们看到过去被掩盖的很多现象。基层的劳动者努力工作，却未必受到尊重。人类的需求是多层次的，除了温饱，还有尊严。但是很多低收入的人，每天都过着缺乏尊严的生活，社会并没有给其温和的环境，相反各种规矩不断地向他们施压。人们习惯以不礼貌的方式对待他们，领导者或者老板对员工随意呵斥、颐指气使，顾客或保安对外卖员、快递员的大呼小叫，城市管理者对商贩随意呵斥，强力的人恃强凌弱。教科书和媒体经常提到，劳动没有高低贵贱，而现实中，人们对待不同劳动者的态度实际上却贵贱分明，似乎每个人都被打上了价值标签。人们通常以一个人的社会或经济地位，来决定如何对待这个人的态度，不是因为你是一个人而天然受到尊重，而是因为你的社会经济地位而受到尊重。失去自己的社会经济地位，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失去做人的一部分尊严。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自然而然的为争夺资源卷了起来，甚至传导到了还在受教育阶段的孩子们身上。

传统节日凝聚着国人的血脉，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增强了做中国人的骨气和文化自信的底气。端午节的活动，对每个家庭来说，是备受重视的。随着时代变迁，人对世界的认知与避凶趋吉的实践，对先贤那种舍生取义高贵品质的纪念，和对美好生活的期待等多种因素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我们当今端午节的面貌。应该认识到，通过节日形成的凝聚力，传播让群众有尊严、舒心生活的文化才是有价值的活动，同时也要警惕那些打着恢复传统文化名号而搞些封建糟粕的倒退行为。